Mimi

看置顶,文在A/f/d,同名

公主的百鸟裙(番外)

注:《新唐书·五行志》记载:“日中影中,各为一色,百鸟之状”,百鸟裙采百鸟羽毛织成,颜色鲜艳无比,令人眼花缭乱,不知其本色,从正面看是一种颜色,从旁看是另一种,在阳光下呈一种颜色,在阴影中又是另一种,裙上闪烁着百鸟图案。

  

圣历元年,十四岁的李裹儿坐上车驾,依偎在长兄的怀里,娇声问,“哥哥,我们要去哪儿?”

  

“到洛阳去”重润爱怜的摸了摸小妹妹的头,裹儿出生在父亲被废的那一年,动了胎气的母亲在车驾上艰难的产下了她,可身边连块干净的布都没有,是父亲脱下衣袍将她裹了起来

  

重润跟父母一样,都觉得这个小妹妹是如此的命苦,出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,连健康的身体都无法保证,她只有六个月,比其他的孩子都要瘦小,母亲说她的哭声比奶猫都要细弱,害怕她随时都会夭折,可她又是如此的坚强,顽强的长大了,出落成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

  

“洛阳?”裹儿从来没有离开过房州,甚至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一方小小的庭院,她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极了,不停的问自家哥哥,洛阳什么样,跟房州比又如何?

  

其实重润跟随父亲离开京畿的时候也才两岁,又哪里知道洛阳的模样,只从父母的寥寥数语中依稀描绘出一个繁华美丽的都城

  

裹儿向往极了,她挣脱长兄的怀抱,在车驾中欢呼雀跃,迫不及待,却不妨颠簸了一下,咚得一声,脑袋磕在车壁,她立刻捂着脑袋蹲下·身去,呜呜哭起来

  

重润见她顷刻间便流下许多泪来,仿佛晨起时分透过窗子看到的院落中坠着露水的牡丹花,如此美丽动人

  

重润立刻把她抱进怀中,一边给她揉着脑袋,一边柔声安抚

  

一旁的胞姐仙蕙见她撞了脑袋也是吓了一跳,见没有什么事方才放下心来,伸手去拧她的耳朵,骂道“淘气的丫头,就不能好好坐着吗?”

  

  ……

  

“哥哥,姐姐欺负我,姐姐最坏了”

  

“是吗?我最坏吗?”仙蕙挑了下眉,去挠裹儿腰间的痒肉,“那就坏给你看”

  

裹儿立刻叫嚷起来,仙蕙边挠边问“我是最坏的?我是坏姐姐?嗯?”

  

“不坏不坏!”裹儿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,连连讨饶“姐姐最好了!我最喜欢姐姐!”

  

……

  

裹儿缩在哥哥怀里,凑到哥哥耳边,小声道“裹儿是骗仙蕙姐姐的,裹儿最喜欢的是哥哥”

  

重润噗嗤一声笑出来,也学着她的样子,小声在她耳边道“哥哥也最喜欢裹儿了”

  

“嘘!别让仙蕙姐姐听到,她会吃醋的”裹儿悄悄道

  

“明白~”

  

仙蕙见他们兄妹二人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,疑惑道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
  

“没说什么!”兄妹二人异口同声道

  

仙蕙:“?”

  

从房州到洛阳,慢慢悠悠走了一月,圣神皇帝召见她们一家的时候,裹儿被精心打扮了一番,她从未见过这般华美的衣袍,穿起来是如此的舒适,她本就生得美艳,打扮之后更是夺目生辉

  

圣神皇帝招她上前,抚摸她的脸蛋,赞美她的年轻和美丽,说喜欢她,裹儿羞怯的垂了眼,却又忍不住自豪

  

不久后,圣神皇帝立了父亲为皇太子,她们一家住进了东宫

  

裹儿对皇宫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,她从来没到过这么美丽的地方

  

“见过堂姐”

  

裹儿被金砖绿瓦迷了双眼的时候,一道低沉的声音钻进了耳中,她转头看去,是个俊俏的少年,正对着她做礼

  

裹儿不明所以,一旁的仆婢忙提醒道“殿下,这是临淄王”

  

临淄王?

  

……

  

洛阳是这样的美丽,裹儿很喜欢这里,可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裹儿,培育了这份美丽的沃土里埋下了多少尸骨

  

大足元年的九月初三,那是个噩梦般的日子,圣神皇帝的男宠张氏兄弟谓邵王重润,嗣魏王延基以及永泰公主仙蕙非议朝政,圣神皇帝登时大怒,下令杖毙邵王重润,嗣魏王延基,永泰公主因身怀有孕特许产子之后再行处置

  

圣神皇帝在殿中对二王处刑,身为皇太子的父亲却躲在东宫里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,母亲韦氏撕心裂肺的喊叫着“陛下开恩!求您让我们回房州去吧!我不要了!我什么都不要了!我只要我的重润!我的孩子!重润!”

  

父亲畏惧母亲的哭喊会惹来事端,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跑出东宫,母亲尖叫起来,用那尖长的指甲抓挠着父亲,用细白的牙齿撕咬着父亲

  

裹儿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母亲,她傻傻的站在那里,似乎还没有理解杖毙的意义

  

“裹儿!!!去找你祖母!她喜欢你!救你哥哥!!!”

  

裹儿终于反应过来,拔腿就跑,父亲惊慌的在她身后大喊“快拦住郡主!!!”

  

裹儿推开仆婢飞奔在宫道上,她摔了一跤,珠钗掉落在地上,玉石被摔的四分五裂,散落在地的模样如星辰一般美丽,可裹儿却只是嘟囔着“不要了,都不要了,回房州去,回房州去”

  

隆基才刚下了差,走在宫道上,他还未曾听闻二王的消息,却迎面撞上了裹儿,她飞奔之时,那衣袍被风吹起,在她身后,像一对翅膀

  

隆基一时晃了神,像是看见了一只振翅的蝴蝶,但下一瞬,这蝴蝶便将衣袍扯落,将珠翠掷去地上,绝望的高呼道“祖母!陛下!求求您让我们回房州去!我们什么都不要了!”

  

……

  

裹儿愣了一下,她转头看到姐姐仙蕙捂着肚子倒下来,痛哭着尖叫,被人手忙脚乱的抬进了里间,她回头看了眼躺在那里的哥哥,又看了眼被抬走的姐姐,她急急握了下兄长的手,道“哥哥等一下,裹儿去看下姐姐,一会儿就回来”

  

裹儿周身发软根本站不起来,可这个时刻没有人有多余的心神来管她,她急急爬了两步,一只手便伸了过来,她抬头看去,原来是她的小堂弟

  

隆基抱着她进了屋,仙蕙躺在榻上尖叫,她要生产了,仆婢急急奔出去请太医

  

隆基自觉不便,退了出去,但他临出门前最后望了眼这出惨剧,双拳紧握,眼中燃烧着怒火,他们明明是皇亲贵胄,却沦落到被男宠欺侮至死的地步,可恨啊

 …… 

  

她拂过那五彩缤纷的羽毛,问驸马崇训,“能御百鸟的是什么?”

  

崇训立刻回道“是凤凰……公主您就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美丽的凤凰”

  

“最尊贵的?”

  

“是,最尊贵的”

  

裹儿又问“阿武都能当皇帝,而我是李氏子孙,是陛下的女儿,可做皇太女否?”

  

崇训第一次听见“皇太女”这个说法,先是愣了愣,待反应过来,便笑道“当然,重俊不过长虫一条,自然比不得公主这只凤凰”

  

……

  

府兵都被杀了,裹儿已退无可退,她看着身边的驸马,这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延秀,她叫了他一声,延秀回过头来,裹儿抱住了他,与此同时,将锋利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后心

  

隆基破门而入的时候,正巧看见这一幕,裹儿松开手,让延秀倒在地上,笑着和他的小堂弟打招呼,“三郎~”

  

裹儿没有叫他的名字,没有称呼他的王爵,而是亲昵的称呼他的小名

  

隆基没有回应,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延秀,然后对着裹儿蹙起眉头

  

裹儿却无所谓的笑笑,道“我不喜欢别人染指我的东西”

  

所以就自己动手毁了吗?

  

真是疯了

  

隆基想,但或许他这位小堂姐很早以前就疯了

裹儿慢慢向他靠近,士兵高声命其止步,她却恍若未闻,她有些话想跟对方说,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他们眼中都盛满了一样的渴望

  

隆基的眉头紧紧蹙着,然后箭矢的破空声起,顷刻间穿透了裹儿的身体

  

裹儿低头看了一眼,忽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,张口便吐出鲜血来

  

她看着那滩血愣了愣,然后继续向隆基走去

  

士兵还欲再射一箭,隆基却抬手制止,让裹儿来到她跟前

  

“三郎……要牢牢抓住……抓住……”

  

这没头没脑的话令周遭的士兵疑惑不解,但隆基是明白的,他回道“当然”

  

裹儿笑起来,鲜血早已染红了她的贝齿,她仰面倒下,望着漫天星辰

  

这场梦,终于可以醒了

  

哥哥……

  

姐姐……

  

隆基见她双唇翕动,似有话想说,便单膝跪下,将耳朵凑到她嘴边

  

“哥哥……姐姐……哥哥……姐姐……”

  

那声音渐渐弱下去,直到彻底消失

  

隆基站起来,看着裹儿已经没有了生息的躯体,这朵在房州长大的花儿汲取腐烂的养料,在长安开到了极致,然后被折断,丢进了尘土里

  

这花开的奢靡,绚烂,隆基虽鄙夷裹儿的愚蠢和贪婪,却无法否认她的美丽

  

“殿下!”少年急切的呼唤传来,隆基回身望去,身穿金甲手执银枪的卢凌风顶着张沾满尘土的脸奔到他面前,惊得瞪大了眼睛,“殿下你受伤了?!”

  

隆基摸了摸脸,触到了一手黏腻,但他并没有疼痛的感觉,这应该是裹儿溅在他身上的

  

“没有”隆基安抚道“这不是我的血”

  

少年似乎还不放心,仔细的瞧着,若非有君臣之礼在,或许就要上手来摸了

  

隆基很享受这种关切,拍了拍卢凌风的肩膀,道“走吧,都结束了”

  

“嗯”卢凌风应了声,又忍不住问了一遍“殿下真的没事吧?”

  

隆基看向他,道“怎么?你希望我有事?”

  

“臣不是这个意思!”卢凌风最不经逗,立刻急了起来

  

隆基大笑着往前走去

  

乌云散去,月华散落,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亮,照出隆基神采飞扬的模样和眼中熊熊燃烧的欲·念

  

他会牢牢抓住权力

  

不会像裹儿一样,她总是在失去

  

而他,绝不会再失去了

(完)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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